第十章 驱赶常山王张耳(1/2)
范增似要说话,项羽一摆手:“亚父莫急,孤还未说完。亚父揣测刘季的意图是,待其准备好军粮供给,就会联韩取河南。可他又惧孤伐,所以联合赵与胶东,让这两国与其同期而动,这样孤必然先伐齐或赵,汉王就可从容取河南之地。”
“大王明断。”范增先是抚掌,然后一礼。
“搞得如此复杂,这个刘季也没多大气度。”项羽轻嗤:“其实就算赵齐不动,他取了河南孤也未必会伐之。无论是南郡还是三川郡,都紧贴着暴秦,他愿意把自己放在秦的两关獠牙之下,那也随他。”
范增脸上又露出不赞同之色:“大王,汉王若再得河南国土,其势力将愈发难控。他若再联魏联赵,就会对我西楚构成威胁了。”
“刘季背靠虎狼之秦而向东伐楚,若秦击其后,孤击其前,他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问题是,秦会击其后?”范增不赞同的摇着头:“据关中的细作消息,秦帝将当初伐赵的秦啸军散的散,调的调,关中除守御诸关的重兵外,手头并无可出关一战的大军。虽蓝田有五万中尉军可用,而这又是武关、潼关和通往河东各陉关的后备军,并不是用来出关中再伐山东的力量。现在秦的目光转向西边,据传是秦帝想着与西域极远的诸国胡贾交易,要开通西域商贾来秦的平安通道。现在秦土内毫无战意,倒是酒肆中的菜肴不断丰富。”
项羽大笑起来:“若真如此,汉国还真的不用担心关中了。”
他笑容一收:“孤虽仍不认可亚父的担忧,但即使刘季有万一的反意,也应该予以重视。”
项羽又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亚父觉得,如果赵伐常山、胶东伐齐,然后汉果如亚父所料伐河南,孤是不是应该不理汉王之举,全力伐齐,先解决楚国门前的事情呢?”
“王上难道没听到臣刚才所言汉王得三川之后,若联韩联魏联赵而大举伐楚……”范增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项羽阴险的表情,恍然大悟:“大王这是要诱其入彀乎?”
二世四年五月。
襄姬产一子。六月,胡亥返咸阳见襄姬及子,大悦,封襄姬为夫人。
襄姬所诞公子因产于寅时,胡亥为其取名寅生,因生肖中寅对虎,这个小人儿长得又虎头虎脑的,小名为戎虎。戎者,因胡亥与襄姬皆有戎人基因也。
同月,陈馀尽起国中三万卒伐常山,下柏人(古地名,位于今河北省邢台市隆尧县西部),威逼信都。
信都在张耳立国之后为其国都,改名襄国。柏人距离襄国不过九十多里,两三日可达。
不过常山王张耳对陈馀挟持赵王歇“御驾亲征”嗤之以鼻,这是准备君臣一起来送命吗?
常山国此时有卒五万。张耳对陈馀当然不放心,但他并没有在常山与中山交界的柏人放重兵。一是柏人城太小,也就比堡寨大一点儿,放不了多少军卒,地势上也算不上什么要塞,陈馀真要来战,就在襄国城下战好了。
所以,张耳在襄国城内和周边部署三万卒,邯郸和巨鹿因是大城,各有万卒,必要时还可紧急征募。
张耳准备待赵军兵临城下时,以二万五千卒出城列阵抗敌,只以五千卒城内据守。陈馀以前是他的学生,有多少斤两张耳自认是知道的,所以他信心满满的认为,他的二万余卒足以击溃陈馀率领的三万赵军。
然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在赵军尚未从柏人出兵前传到了常山王宫内:代军约四万卒出滏口陉,占领武安,已有斥侯巡游到邯郸城下。
张耳傻眼了。
若三万赵军自北,四万代军自南,两面合攻襄国,自己手中这三万五千卒就不够看的了。而且,既然代国出兵了,灵寿又靠近代国控制的井陉,谁知道三万赵军背后是不是还有从井陉出来的代军?
本来赵军出灵寿向南气势汹汹而来时,张耳觉得自己能够搞定,所以并没有遣使向西楚霸王通报。这代军占据武安、斥侯已到邯郸城下的消息一到,他连忙急诏邯郸守军弃城向襄国集中,并诏巨鹿守军来援,同时派出信使向楚、燕、齐、济北、魏、殷求救。
殷王卬地盘不大,兵马不多,向殷求救就是个姿态。同样,魏王豹也指望不上,因为魏所占上党紧邻代国,魏王要是出兵救常山,就要担心代王一怒下伐魏。
要知道,代国虽然只有两郡之地,可因为西、南皆与暴秦为邻,北面又是匈奴,所以一直保持着十万卒以上的常备军力。
济北国虽紧邻常山国,但田安手中的兵力也不多。因为田都占齐地赶走田市和田荣,要时时担心田荣不忿从胶东来伐,而田安隔着田都的齐国,危险性不高,所以当初分兵时,两人带出救赵的八万齐军田安只分到手二万五,五万五都给了田都。田都一直在增兵防备田市\/田荣,田安则属于小富即安,连分给他的军卒都又削减了五千,就剩下二万,美其名曰藏兵于民。
这咋指望?
田都很怕田荣反攻倒算,所以齐国兵力这时候已经近七万。但他这么怕胶东国,能不能抽调兵力援常山?张耳也没把握。
燕王臧荼在杀辽东王韩广而据两地为王后,因燕远离秦,周边的常山、济北也都构不成什么威胁,而燕地和辽东皆苦寒,产出不足养兵,所以也实行了裁军,只有五万精骑以防东胡。当东胡被匈奴打了个半残后,臧荼观察了一阵就又裁减万卒归农,只以四万卒防范东胡南来劫掠。能不能管常山和赵的“家务事儿”,张耳同样没有把握。
所以张耳求救的主要对象是燕、楚,最抱希望的是霸王。
问题在于,襄国距离彭城一千二百里,信使往返至少需要六日。项王再召集军旅准备出征,再算上路途上赶来襄国,至少也要四十日。
张耳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襄国五十日,可陈馀和代军会给他五十日吗?
张耳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可也奇怪,陈馀一直停在柏人不动,常山军丢弃邯郸后代军也未入城占领,而是在邯郸城北扎营后也不动了。
张耳毕竟也是策士出身,想了一下就明白,赵代两军,大约是要先礼后兵了,肯定很快就有人要来襄国游说,逼迫自己主动去国流亡。
果然,代军占据邯郸后第二日就有斥侯报称邯郸出了一个千人队,大张旗鼓的往襄国而来。三日后,一支打着代军旗号的队伍就抵达了襄国南门外,并派出一个使者传话,代相蒯彻于城外五百步处设席棚恭候常山王。
一队常山军护持使者出城后回来禀报,席棚下只有代相和书童两人,代军的千人队退在席棚百步之外列阵。
张耳要是立即出重兵突杀,蒯彻也未必会死。席棚距城五百步,这边一出大军那边看到还有不跑的?就算没来得及跑掉把蒯彻抓了或是杀了,张耳也就算把代国真正得罪惨了,常山国必灭,张耳也必无活路。而且这样一来,常山王无礼的恶名也就传出去了。就算张耳国灭时不死,也没有哪个诸侯会收留他。
襄国南门大开,常山王全副仪仗而出。既然代相带千卒,张耳对等的也只带了千卒,同样在百步外止步,只有张耳的王车缓缓的行至席棚前二十步。
蒯彻上前十步,满脸谦恭的笑容向车上的张耳行了一个拜礼:“代国外臣蒯彻,恭迎常山王。”
张耳抬脚下车还礼:“代相免礼。”
蒯彻又是一躬:“请大王入席。”
虽然是蒯彻设的席棚,但蒯彻并没有摆出主人的架势,而是恭恭敬敬的将张耳让到主位,自己则在下面侧席而坐。
一番寒暄之后,张耳直入主题。
“代国重兵侵我常山,”张耳摆出一副威严的大王做派:“不知代相请见寡人,又有何话说?”
蒯彻微微一笑:“大王,代军乃从赵相馀所请而入赵地,是想请大王去王号,归国于赵王。”
他倒也直言不讳。
张耳一甩袖子:“笑话。寡人据常山立国,乃是诸侯伐秦后公议。你王立国甚早,却惧秦而不与诸侯共伐之。此刻天下承平,反而欲推翻诸侯公议去助陈馀,挑起山东内乱,是想要让暴秦看笑话吗?”
蒯彻对张耳的态度毫不在意,一拱手:“大王此话差矣。当初大王乃奉赵王诏,领赵军随项王伐秦,皆奉赵国名义。雒阳的所谓诸侯公议实乃项王意志,挟兵逼王也,现在连义帝都被项王赶出了彭城,足见项王实属乱臣。”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说道:“项王于雒阳诱各国以臣叛王自立,致使赵、齐、燕三王皆被逐,大王从项王而借其势掠赵地立常山国,我王乃赵臣之后人,岂可见此等事而不闻不问乎?”
张耳讥讽的一笑:“代王乃赵臣之后而王于代,何不奉赵王在代登殿?难道代王不是与寡人一样以臣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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