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1/2)
戏台前已经坐了不少人,马碎牛依然不慌不忙地带着各人在周围转。
天逐步黑了下来,半拉月亮撒下了昏暗的光线。一些小商贩点亮了瓦斯灯,细长的灯管苍白地吐着半尺长的火舌。照亮了摊位上诱人的食品也照亮了通向露天戏场的蹊径。瓦斯灯丝丝响着,围绕在周围,就在看戏人的背后,与舞台上那盏明亮的汽灯配合组成了一幅众星捧月的漂亮画面。
一个类似夜市的晚会开始了。夜间赶集,听说在全国都是唯一无二的。人们看上去比白昼更亲切也更精神了。来来往往的人们左顾右盼,相互晤面的招呼声亲热不停。孩子们也越发兴奋。野狗般追逐打闹。正玩的兴奋,蓦然被大人一把抓住,接着就是粗暴的呵叱和巴掌打在屁股上的劈啪声。秃子感伤地说:“这个时世就是大人们的时世。巨细事都是他们说了算,钱也都在他们手里。在家里称王称霸,不用上学还能打娃。我真盼着早点长大,也高声说话高声骂娃、也神气地给腰里别上一个旱烟袋。”
狗娃骂道:“你得是还想下一窝碎秃子呢?”
怀庆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世都在变哩。说不定等咱长大了,那会儿娃又红火了。”
秃子说:“娃们再红火,钱也在大人手里!”
赵俊良笑道:“钱在谁手里是一回事,钱花到谁身上是另一回事。拿市上来说,财政局管钱,但花钱的却是政府;各家都是女人管钱,但花大钱时却是男子说了算。至于以后会不会泛起怀庆说的碎娃比大人红火那样的社会,我说禁绝;但纵然大人真的把钱花在了娃身上,那也是哄着娃们去按大人的理想奋斗呢。”
六小我私家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说。狗娃突然停下不走了,他向南一指,激动地大叫一声:“看!猪头肉!”六小我私家紧走几步围了上去。
一张油红油亮的猪脸作为招牌平展展地摊在案上,朴陋的眼眶控诉着生命的不公。一把油腻的短刀正在飞快地将一叶紫红色的猪肺切成一指宽的条索。
狗娃豪壮地问:“多钱一斤?”
那正在切猪肺的肥头大耳的壮年人看了他们一眼,说:“猪头肉一块,猪肺八毛,其它下水九毛。”狗娃转头问各人:“吃啥?”
秃子说要吃猪脸,怀庆说要吃猪肚,显着说想吃猪心,马碎牛说想吃槽口的肥肉,赵俊良想吃肝。问过一遍后,狗娃说他想吃猪大肠。
卖猪头肉的人红光满面。他越听越兴奋,笑眯眯地频频颔首,极有耐心地听完了六小我私家自报的钟情部位后,连奉承带打趣地说:“照旧娃们有眼光:会吃。啥都尝一尝才是吃肉的行家。不外,一挂猪下水快让你们吃全了,呵呵。”
马碎牛问显着:“咱尚有几多钱?”
显着说:“尚有八毛五。”
卖猪头肉的胖子听到他们只有八毛五分钱略微有些失望,但照旧热情地说:“八毛五我也要让你们吃好。我把你们每小我私家喜欢的部位都切上一些,凑够一斤。也不收一块了,也不收九毛了。看咋样?”秃子惊喜,殷切地望着马碎牛,希望他迅速肯定这个十分有利的生意业务。
就在马碎牛犹豫不决的时候,熟肉摊子旁边一个又黑又瘦的卖蜂蜜凉粽子商贩的吆喝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人使用他们说话的间歇,用充满诱惑的声音一再提醒着他们:“蜂蜜凉粽子剥开了!看呀,四川的江米陕北的红枣,河滩的棕叶槐花的蜂蜜。不粘牙不要钱,不甜到你心里倒找钱!不吃你忏悔一辈子,吃了你记我一辈子。一毛钱一碟,又凉又甜,花钱不多,吃个新鲜。一毛钱就能连吃带喝——吃江米粽子、喝槐花蜂蜜咧——”
卖猪头肉的小贩怒目而视。卖蜂蜜凉粽子的却视而不见。马碎牛开始左右为难。其余五小我私家吃肉的刻意也受到了滋扰,左右权衡,人人都割舍不下。
赵俊良提醒马碎牛:“鱼与熊掌不行兼得。”
马碎牛说:“这会儿还说啥鱼与熊掌呢!一个猪头肉和蜂蜜凉粽子就把人整的左右为难了。再加上鱼和熊掌,咱就得卖裤子了。”
怀庆阴阳怪气地说:“当事者迷。”
马碎牛问他:“那你说咋弄?”
怀庆说:“少数听从多数。”
秃子说:“不妥!爽性一人一毛四,把钱分了,谁想吃啥就买啥。”
显着强烈阻挡,说:“你账算到清!一人一毛四,你才出了几多钱?吃琥珀糖以前咋不分钱呢?说话不酡颜。”
怀庆也说:“咋能分钱呢?俊良一小我私家就拿了六毛钱,把钱均分,对俊良不公正。”
秃子争辩说:“合到一块就公正了?还不是吃他的钱?中分现钱清静均吃肉有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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